岧峣太華俯咸京,天外三峰削不成。
武帝祠前云欲散,仙人掌上雨初晴。
河山北枕秦關險,驛路西連漢畤平。
借問路旁名利客,何如此處學長生。
岧峣太華俯咸京,天外三峰削不成。
在高峻華山上俯視京都長安,三峰伸向天外不是人工削成。
武帝祠前云欲散,仙人掌上雨初晴。
在武帝祠前的烏云將要消散,雨過天晴仙人掌峰一片青蔥。
河山北枕秦關險,驛路西連漢畤平。
秦關北靠河山地勢多么險要,驛路通過長安往西連著漢畤。
借問路傍名利客,無如此處學長生。
借問路旁那些追名逐利的人,為何不到此訪仙學道求長生?
參考資料:
1、于海娣 等.唐詩鑒賞大全集.北京:中國華僑出版社,2010:67-682、蘅塘退士 等.唐詩三百首·宋詞三百首·元曲三百首.北京:華文出版社,2009:145岧(yáo)峣太華俯咸(xián)京,天外三峰(fēng)削不成。
岧峣:山勢高峻的樣子。
太華:即華山。
咸京:即咸陽,今陜西西安。
《舊唐書·地理志》:“京師,秦之咸陽,漢之長安也。
”所以此詩把唐都長安稱為咸京。
三峰:指華山的芙蓉、玉女、明星三峰。
一說蓮花、玉女、松檜三峰。
武帝祠(cí)前云欲散,仙人掌上雨初晴。
武帝祠:即巨靈祠。
漢武帝登華山頂后所建。
帝王祭天地五帝之祠。
仙人掌:峰名,為華山最峭的一峰。
相傳華山為巨靈神所開,華山東峰尚存其手跡。
河山北枕(zhěn)秦關險,驛(yì)路西連漢畤(zhì)平。
秦關:指秦代的潼關。
一說是華陰縣東靈寶縣的函谷關,故址在今河南省靈寶縣。
驛路:指交通要道。
漢畤:漢帝王祭天地、五帝之祠。
畤:古代祭祀天地五帝的固定處所。
借問路傍(bàng)名利客,無如此處學長生。
名利客:指追名逐利的人。
學長生:指隱居山林,求仙學道,尋求長生不老。
參考資料:
1、于海娣 等.唐詩鑒賞大全集.北京:中國華僑出版社,2010:67-682、蘅塘退士 等.唐詩三百首·宋詞三百首·元曲三百首.北京:華文出版社,2009:145岧峣太華俯咸京,天外三峰削不成。
武帝祠前云欲散,仙人掌上雨初晴。
河山北枕秦關險,驛路西連漢畤平。
借問路傍名利客,何如此處學長生。(何 一作:無)
崔顥寫山水行旅、登臨懷古詩,很善于將山水景色與神話古跡融合起來,使意境具有遼闊的空間感和悠久的時間感,更加瑰麗神奇。在名作《黃鶴樓》中,就以“昔人已乘黃鶴去,此地空余黃鶴樓。黃鶴一去不復返,白云千載空悠悠”的詩句,再現了茫茫天地、悠悠歲月,令人浮想聯翩,引起無窮感慨。在這首詩中,他再次運用這一手法。
詩題“行經華陰”,既是“行經”,必有所往;所往之地,就是求名求利的集中地——“咸京”。詩中提到的“太華”、“三峰”、“武帝祠”、“仙人掌”、“秦關”、“漢畤”等都是唐代京都附近的名勝與景物。當時京師的北面是雍縣,秦文公曾在這里作鄜畤(畤,謂“神靈所止之地”,即后世神壇之類),到漢高祖作北畤止,這里共有五畤,詩中的“漢畤”即指京師北面的這一古跡。而京師的東南面,就是崔顥行經的華陰縣??h南有五岳之一的西岳華山,又稱太華,山勢高峻。神話傳說這里是“群仙之天”,曾由“巨靈手劈”,所以“仙掌之形,瑩然在目”(《云笈七簽》)。華山各峰都如刀削,最峭的一峰,號稱“仙人掌”。漢武帝觀仙人掌時,立巨靈祠以供祭祀,即為“武帝祠”。華陰縣北就是黃河,隔岸為風陵渡,這一邊是秦代的潼關(一說是華陰縣東靈寶縣的函谷關)。華陰縣不但河山壯險,而且是由河南一帶西赴咸京的要道,行客絡繹不絕。
詩的前六句全為寫景。寫法則由總而分,由此及彼,有條不紊。起句氣勢不凡:以神仙巖穴的華山壓倒王侯富貴的京師。在這里,一個“俯”字顯出崇山壓頂之勢;“岧峣”兩字加倍寫華山的高峻,使“俯”字更具有一種神力。然后,詩人從總貌轉入局部描寫,以三峰作為典型,落實“岧峣”?!跋鞑怀伞比趾腥碎g刀斧俱無用,鬼斧神工非巨靈不可的意思,在似乎純然寫景中暗含神工勝于人力,出世高于追名逐利的旨意。
詩人路過華陰時,正值雨過天晴。未到華陰,先已遙見三峰如洗。到得華陰后,平望武帝祠前無限煙云,聚而將散;仰視仙人 掌上一片青蔥,隱而已顯,都是新晴新沐的醒目氣象。首聯寫遠景,頷聯二句可說是攝近景。遠近相間,但覺景色沁脾,自然美妙,令人移情,幾乎忘卻它的對仗之工,而且更無暇覺察“武帝祠”和“仙人掌”已為結處“學長生”的發問作了奠基。
頸聯則浮想聯翩,寫了想象中的幻景。這是眼中所無而意中所有的一種景色,是詩人在直觀的基礎上加以馳騁想象的一幅寫意畫。在華山下,同時看到黃河與秦關是不可能的,但詩人“胸中有丘壑”,筆下可以溢出此等雄渾的畫面。
在華山下望到咸京西面的五畤,也是不可能的,而詩人“思接千載,視通萬里”(《文心雕龍》),完全可以感受到此種蕩蕩大道,西接遙天。古人論詩有“眼前景”與“意中景”之分,前者著眼客觀景物的擷取,后者則偏執詩人胸襟的外溢。這首詩就是從描繪眼前景色中自然滑出五、六兩句詩人的意中之景。而“一切景語皆情語也”(王國維《人間詞話》),詩人胸中之情亦由此可窺探。上句中一個“枕”字把黃河、華山都人格化了,有“顧視清高氣深穩”之概;一個“險”字又有意無意地透露出名利之途的風波。下句一個“連”字,使漢五畤上接頷聯中的“武帝祠”和“仙人掌”,靈跡仙蹤,聯鎖成片,更墊厚了結處的“長生”;“平”字與上文“岧峣“、“天外”相對照,驛路的平通五畤固然更襯出華山的高峻,同時也暗示長生之道比名利之途來得坦蕩。一“險”一“平”,為人們提出了何去何從的問號。這兩句中“枕”字、“連”字,前人稱為詩眼,其實,兩句中的“險”字、“平”字以及起句的“俯”字都是前呼后擁,此響彼應。
此詩勸“學長生”,感嘆自己奔波于仕途。但詩人不用直說,反向旁人勸喻,顯得隱約曲折。結尾兩句是從上六句自然落出的,因而顯得瀟灑自如,風流蘊藉。
崔顥現存詩中大都格律嚴整,然而此詩卻打破了律詩起、承、轉、合的傳統格式,別具神韻。前六句雖有層次先后,卻全為寫景,到第七句突然一轉,第八句立即以發問的句法收住,“此處”二字,綰合前文,導出“何如學長生”的詩旨。從全篇來看,詩人融神靈古跡與山河勝景于一爐,詩境雄渾壯闊而富有意蘊。
參考資料:
1、蕭滌非 等.唐詩鑒賞辭典.上海:上海辭書出版社,1983:370-371